神话末路

chapter 19

黎明女神登上神山最东方,宣告新的一天来到。

米罗从塔尔塔洛斯回到雅典已经天微亮,在经过艾俄罗斯家时却听到一阵吵闹声。

能听见艾欧里亚慌张的声音,语速太快无法听清,他敲响屋门,“艾欧里亚?”

屋里静了一会儿,片刻后艾欧里亚出来开门,神色有够糟糕,“米罗,晚上好。”

“呃,早上好。”米罗看了一眼里面,家具都还整齐,“发生什么了?你们俩在吵架吗?”

“不是……也是。”艾欧里亚擦了一下鼻子,“哥哥他又要离开雅典。”

米罗愣了一下,在他的印象里雅典并没有什么重大事务需要出海,甚至帕那太耐节后国王陛下就离开了雅典前往斯巴达,“为什么?”

“进来聊吗?米罗。”艾俄罗斯揉揉艾欧里亚的发顶,笑了一下,看上去心情没有很糟糕,也许糟糕的只有艾欧里亚。

上次雅典的英雄们遭遇的海难让大家都对出海心有余悸,米罗决定站在艾欧里亚这边,势必向艾俄罗斯问清楚这个突然的想法。

艾俄罗斯叹了口气,拿下了墙上的羽箭,并拿出撒加给他的尼比奥的地图。

“我出海去到一个王国,名为尼比奥。”

他向小辈们讲述自己在尼比奥一个月的经历,以及这支羽箭的来历。他口中的尼比奥是一个美好的海外乐土,国王有着非凡的威势,而那场射箭比赛激动人心。但艾欧里亚和米罗神色各异。

米罗:“我现在好像能理解……等等还是有些奇怪,但如果是艾俄罗斯好像又没那么奇怪……”

而艾欧里亚激动地站起来,“可你是雅典人!你不属于尼比奥啊,哥哥!”

“我属于我自己的心,艾欧里亚。”艾俄罗斯温和地笑了,让艾欧里亚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,“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的成长,我相信你和米罗能够共同拥有美好的未来。我有我需要去的地方,如果你还当我是雅典的英雄,就不要让我做出那样失信的事情。”

“再说也不是不会回来,”米罗插嘴打断艾欧里亚的思绪,对艾俄罗斯眨眨眼,“对吧,艾俄罗斯。”

艾欧里亚低下头,坐到软垫上,肉眼可见地闷闷不乐,“又是多久?三年?或者五年?”

艾俄罗斯揉乱弟弟松软的头发,以惯用的兄长姿态与温和的语音去安抚艾欧里亚,蹲在他面前,兄弟两人颜色相近的眼眸对视。

在艾欧里亚十分勉强地应下之后,米罗知道,艾俄罗斯的出海是已经注定了。

 

艾俄罗斯收拾了许多东西——这一次他不再负担着年轻勇士的性命,只有他一人,带着雅典的特产,多半是一些精细的小玩意登上海船。

与上次相似的,依然有许多人为他送行,包括上次他救下来的年轻人莫荷普,他将那只猫头鹰项链还给艾俄罗斯。

紧握女神的庇护,艾俄罗斯扬帆启航,这一次裂地之神心情舒畅,使得他的小船平稳地漂离海岸。

艾欧里亚:“他又走了。”

“行了艾欧里亚!”米罗搓过他的脑袋,勾着他的肩膀往回走,“他是艾俄罗斯,是你哥哥,你现在应该好好做你该做的事,他会回来的。”

“嗯……”艾欧里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海岸,艾俄罗斯的船已经不见踪影,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海崖,意外地看见两个身影。

史昂和阿布罗狄。

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,但他们确实并肩站在海崖上。艾欧里亚有些疑惑,但仍跟随米罗的脚步离开。

“真是青春洋溢啊,小米罗和艾欧里亚。”阿布罗狄看着海滩上走远的两人,笑着感慨。

史昂背手站在海崖上,宽大的衣袍随风鼓动,他面有倦色,“艾俄罗斯是雅典的重臣,他离开雅典,在国王不在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呢。”

阿布罗狄翻出一枝红玫瑰,别在史昂发末,从容地离开海崖,“那又怎样?不管谁来统治,雅典仍然是雅典。”

史昂转过身,捡起掉落的玫瑰,放进宽大的袖口里,跟随上阿布罗狄的脚步。

“他曾经向我表达过他的意愿,不过我并不知道他将要去的是尼比奥。”

“那是什么特殊的地方?”

“也不算,只是个海外小国,动荡了许多年。十年前我去过那里,与当时还年少的国王见过一面。”

“能被你特意提及的,应该不是简单人物。”

“尼比奥的国王撒加,是极有野心的人。我见过他在战场上的样子,他号令千军的时候,就像立在族群中的狮王。”

史昂停住脚步,他的目光飘向雅典王宫的方向,他的眼神依然锋锐,叫人忽略他眼角的细纹,看着他,能想象到那个曾经天地纬,意气风发的雅典权臣。

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阿布罗狄身上,“真可惜……”

阿布罗狄当然明白他眼神中的意味,却并不在意,只是莞尔一笑,摘下一片花瓣丢落。

“我的玫瑰花田,种了有一些日子了。”他艳丽的容貌与手中鲜花相映,花瓣蹭过眼角的小痣,那是阿芙罗狄忒的眷赐,“花快要谢了,我得想些办法把白玫瑰留得再久一些,可不能让小米罗拿不到花啊。”

阿布罗狄恭敬地告辞,留下史昂缓步走在回程的路上——他刚从底比斯回到雅典,把家托付给了穆,还没时间去看一眼。

 

半山坡上是他的房屋,他年事已高,从海边到山脚走了很长时间。在羊圈外,他看见了坐在草地上的沙加。

神秘的先知依然身着异地的头饰,但衣装换成了雅典常见的短衣,坐在草坡上,手里牵着一个绳套。

在史昂从身边走过时,沙加微微颔首,就算尽了他的礼数。

他试图推门进入羊圈旁的小屋,在此前一刻木门被推开,背着箩筐的穆与他对视。

“史昂,”穆笑起来有如新月弯勾的一双眼,“你回来了啊。”

 

青苍的草地上,史昂与穆并肩而行。他们并不交谈,只是普通地行走,却不会有任何人尴尬。

在穆的幼年时他就习惯了这样跟随着史昂,这样行走在草坡上。史昂不是多话的人,因此穆也并没有多言的习惯。

他停步在可以望见雅典王宫的高地。

“我不在的这些日子,雅典怎样?”他迎风而立,长风吹过他的衣袍,舒展衣料的褶皱。

穆:“雅典一直很好,艾俄罗斯的出色的决策者与执行者。”

史昂低笑,“可惜他并不愿长久地在这职位上发挥他的能力。”

“既然他有想去的地方,也很好,不是吗?”穆的笑容与史昂有七分相似,都是惯常的温和,可他们的眼神不尽相同。穆的眼中常含着清湖一样的平静。

史昂闭上眼,点点头,靠在树上假眠。

看着史昂的背影,让穆一瞬间有了回到小时候的错觉,那时候史昂的身影对他来说高大非常,站在这样的草坡上,风会吹过衣袖发梢。

很多年了,在穆眼中史昂仍然与当年没有分别。他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会很长。

他要把箩筐里的这些药带下山去。他将要行走的小路旁是躺在草地上的沙加,侧躺在青草间,好像安眠,风也不能惊扰。

先知的面庞白皙,以至于看不见血色,他的睡眠中没有呼吸的起伏,他似乎就没有那样生动的活气。

穆联想到——冰冷的尸体,可是当他俯身触碰沙加的手背时,却又感受到了真实存在的温度。

穆收回手,假装刚才无事发生,欲盖弥彰地往坡上史昂的方向望了一眼,对上史昂似笑非笑的目光。

在史昂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的,他也不是第一个。穆背好箩筐,向山下走去。

 

夕阳在爱琴海的浪潮中浮动,雅典城如同黄金铸造。米罗满意地看着怀里的玫瑰花,花瓣的缝隙里仿佛藏满了阳光。

胸口的极北之心在阳光下微微发凉,被米罗拈在指间,反射阳光,就像一颗星星。

卡妙告诉他,那是他的另一颗心脏。

极北之心看上去是一块冰晶,只有把它握在手心的米罗才能感觉到它的律动,尽管微弱,却让米罗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也被牵引。

他握着极北之心,前往塔尔塔洛斯的路上,极北之心的跃动愈发清晰,也许是因为逐渐靠近卡妙,在小跑之中的他的心跳与极北之心几乎一致。

“米罗。”

卡妙站在他面前——塔尔塔洛斯的最边沿,在幽深黑暗的丛林中,身着白袍的卡妙就像长夜尽头的黎明的光。

米罗冲过去抱住他,“你在这等我吗?”

“不,我知道你来了。”他捧住米罗的后脑,就着拥抱的姿势把他按在怀中,“我能够听到你的声音。”

卡妙揽住米罗的玫瑰,他一如往常地轻嗅,伸手勾住米罗的手指,“我的玫瑰也准备好了,它们也在等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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